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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”

許朝歌坐到她床邊,笑道:“他的肯定不對,可您是怎麽唱的?”

吳苓樂得不行,回答之前先向孫渺丟了個得意洋洋的眼神。

孫渺挺不服氣的一聲切,大搖大擺坐去一邊看崔景行削蘋果,踟躕著要跟他說悄悄話,被崔景行手裏明晃晃的刀逼退好幾回。

吳苓清清嗓子,打第一句往下串,唱到關鍵時候,特地擡高了聲音:“……每個人被迫地發出最後的吼聲!”

許朝歌噗嗤一聲,笑著往她懷裏鉆。吳苓著急問到底對不對啊,她連連點頭,說:“對,對,您唱什麽都對。”

吳苓點著她鼻尖說:“你呀,就會哄我,一張小嘴抹了蜜似的,我以後可不能信你了。說吧,今天遇見什麽麻煩了,小行一聽到電話臉色都變了。”

許朝歌下意識去看崔景行,盡管孫渺一直纏著他說東說西,他卻始終專心致志地對付手裏的蘋果,皮削得又長又薄,一直不斷地拖到地上。

在這兒,許朝歌沒辦法明目張膽的把整件事告訴給吳苓,只能支支吾吾的描述大概,擔憂地說:“也不知道現在手術進行得怎麽樣了。”

吳苓寬慰:“肯定沒有問題,主刀的可是有名的專家。不過你這朋友為什麽喝那麽多酒啊,是不是因為感情上的事?年輕人就是這樣,整天分分合合的,小行最近好像也和那女學生鬧得不愉快。”

被刻意分開的兩個人終於又在話題裏有了交集,許朝歌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裝作不知情,矛盾都如實寫在臉上。

吳苓還遠遠沒到老糊塗的地步,回想上回她提起這話時,許朝歌維護同學的急切樣子,和現在欲言又止的不安,沒花多少時間就弄通了。

她拉過許朝歌小聲問:“這次來醫院的……就是那姑娘吧?”

許朝歌低著頭,抿了抿嘴。

吳苓當做是默認,慢慢靠回坐墊上,半晌,直勾勾看著許朝歌說:“其實小行原來不這樣的,都是我耽誤了他。”

許朝歌想不出這兩件事裏的邏輯關系,當做是一個母親對兒子的維護。餘光裏有人走來,向床上的人揮了揮手裏的東西。

吳苓說:“我不吃,你給朝歌吧。”

許朝歌連忙說不要,不過剛一張嘴,被蘋果將那兩字堵在喉嚨裏。她只好兩手捧著小咬下一口,豐沛的汁水鋪展在嘴裏,清甜甘洌。

“謝謝。”她說:“……不過,你之前洗手了嗎?”

“……”

這問題著實十分深刻。

許朝歌努力思索,方才兩人一起進來後,崔景行就拿過蘋果坐去一邊削了起來,期間壓根沒往其他地方跑過。

崔景行想必也已經發現了不對勁,這時候看著她的眼神裏都帶著威脅。

許朝歌腦袋一縮,重新啃了回去。

☆、Chapter 12·關於他的第二件事

醫生查房,許朝歌他們都從吳苓的病房裏走了出來。

孫渺幾次三番想跟許朝歌說話,全被崔景行給擋在前頭。無計可施,只好悻悻然先走一步。

許朝歌禮貌地跟他說再見,他立馬賊兮兮地朝她笑,說:“是挺快再見的,一會兒你回去,我送你!”

許朝歌想到他奔放的車技,心虛一笑:“不麻煩了。”

孫渺在時不太自在,孫渺一走,空空蕩蕩的走廊,連成片的白燈,再加上旁邊存在感十足的男人,許朝歌更不自在了。

“那個——”

“那個——”

同時開口,同時閉嘴,崔景行看著老愛低頭的許朝歌,說:“你先講吧。”

許朝歌搓著手:“阿姨是怎麽了?”

“你想聽?”

“不能說嗎?”

崔景行琢磨了一會兒,帶她走去這一層的休息室,關上大門,押著窗。

風一點點吹進來。

“腦袋裏長了一個瘤。”他在自己頭上畫個圈,指出大概的方向:“平時看起來和常人無異,偶爾就會犯糊塗,你應該看到過兩回。”

許朝歌想到吳苓空洞的眼睛,神經質的舉止,平日裏的好記性,一旦發作起來,就連親兒子都不認識。

天有不測風雲,好人總是命途多舛,許朝歌覺得胸悶,問:“嚴重嗎?”

崔景行反問:“你說呢?其實已經是老毛病了,她十年前就因為這個做過一次手術,以為那次結束就會根治的,沒想到還是在同樣的位置覆發了。”

“現在是在等著做手術?”

“先養著吧,手術的風險很高,能有其他辦法,就先用其他辦法。”

房間裏的兩人不約而同的沈默。

崔景行子口袋裏摸出煙盒,問:“介意嗎?”

許朝歌說:“你請便。”

他於是將窗子再開大一點,自煙盒裏抖出一根,一手圈在面前點上。

煙霧彌漫在口腔的時候,他方才覺得心定下來一點,松垮地斜倚在窗前,一雙眼睛沒有焦距地看著外面。

許朝歌看著他線條緊繃的側臉,腦海裏居然滿是那天的老人之家,他圈住吳苓時落寞的神情,無奈的言語。

一個人無論有多窮兇極惡,面對母親,永遠會是那個純粹的小孩。許朝歌心裏一動,說:“吉人自有天相,阿姨那麽好的人,肯定長命百歲。”

崔景行回頭看她:“謝謝啊。”

許朝歌又不好意思看他了,說:“說的心裏話,這有什麽好謝的。”

煙味一點點的濃郁起來。

“我是被我媽一個人帶大的,她那時在紡織廠做工,三班倒。我放學了去她廠裏等著,累了就往棉紗堆裏一倒,醒過來的時候往往已經是三更半夜了。有時候犯懶不肯走路,她就把我背在背上,走一步顫一步,口水都流在她的背上。

“夏天天熱,她總抱我站在廠裏的長水池裏,手沾著冷水給我擦身子。有一次不知道怎麽的,她給我洗著洗著就哭了,我問她哭些什麽,她捂著臉說覺得對不起我。其實她一直都不知道,能跟她一起回家的那些日子我特別幸福。”

許朝歌已經走到窗臺邊上,跟他面對面站著,臉上帶著一點點的木然。崔景行將煙掐了,說:“不好意思,這些事聽著覺得很悶吧。”

許朝歌卻很認真的搖頭:“我很喜歡聽,我跟很多人都不太一樣,我從小就被送去了藝校學舞蹈,除了假期可以回來,一直都是寄宿生。因為這個,我對你們的生活特別向往。”

崔景行說:“對,你跟我說過的,從小練舞,到了大學來學表演。我原本以為你肯定是對這個更有興趣來著,誰想到你說你是為了偷懶,練功實在是太累了。”

許朝歌不好意思地笑,說:“沒騙你,真的很累。我基本功不紮實,越往後走越困難,還不如知難而退了。”

一陣風過,她長發亂舞,遮過半張面孔。崔景行很自然地擡手劃過她前額,鈍鈍的手指所到處,留下一片熾熱的痕跡。

只穿了一件毛衣,許朝歌還是出了滿身的汗,所有的註意都被調動過來,他指尖的觸感,移動的速度,將頭發攏到耳後時,響在耳邊的沙沙的聲音。

他甚至描摹了她耳廓的形狀,溫柔又惡劣地磨了一磨她的耳垂:“真小啊。”他說:“朝歌,你知不知道你低頭的樣子特別的好看……”

有人敲門,許淵的一張臉出現在門外:“先生——”

房間裏,崔景行坐在窗臺,正一遍遍從煙盒裏抖出煙來。許朝歌則是看著窗外,被某處的景色吸引住眼球。

特別和諧的場景,可許淵繃在心裏的一條弦斷,以一種近乎生存的本能,靈敏地嗅出自己應該是不受歡迎的第三人。

許淵硬著頭皮:“先生,曲小姐的手術完成了。”

崔景行沈悶的答應一聲,許朝歌帶著一張大紅臉轉過來,說:“我去看看她。”

手術成功,不過因為麻醉沒過,曲梅靜靜躺在病床上,睡得很是香甜。

沒有多餘的顏色暈染,她嬌小的臉上一片素凈,洗盡鉛華之後反而有著一種天然的美,許朝歌一直都覺得她是真正好看的那一類人。

走出病房,許朝歌實在沒能忍住心底的疑惑,問崔景行:“你是真的要跟梅梅分手嗎,一點挽回的餘地都沒有?”

崔景行說:“沒有。”

他想也沒想,回答得斬釘截鐵,許朝歌沒想到他的態度如此堅決,說:“梅梅那麽漂亮,對你又那麽好,就算是脾氣大了一點,偶爾作一下,你身為男人,難道不能包容一下?”

崔景行還是那副不鹹不淡的樣子,問:“你談過戀愛嗎?”

許朝歌一怔:“我在說你們倆的事呢,幹嘛拉上我。”

崔景行莞爾:“你連戀愛都沒談過,自己的事都沒解決,我現在就是願意跟你談我們的事,你這個門外漢又能懂多少?”

許朝歌梗著脖子:“那……那我沒吃過豬肉總看過豬跑,這種東西有什麽不好理解的,不就是兩情相悅,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嗎?”

崔景行說:“你既然知道是要兩情相悅,怎麽一再跟我強調她漂亮,對我好?說句不太中聽的,漂亮姑娘我見得多了,對我好的也大有人在,我是不是該把他們一一請進門,才叫對得起她們?”

“你別混淆視聽,梅梅跟那些不一樣。”

“怎麽不一樣?”

“你們互相喜歡過。”

“離婚的兩個人,曾經也是為了愛而結合的。”

這一回,許朝歌徹徹底底的啞口無言。

分明覺得這對話裏有什麽不對勁,可她就是找不到一個突破口來消滅這男人的詭辯。難不成,還真的要她去找個男朋友,現學現用?

崔景行嘆氣,說:“梅梅跟你一樣,總覺得牽過一次手,就該一起走到最後。想要太多,所以一遍遍反覆確認,最後把兩個人都弄得精疲力盡。”

許朝歌冷冷一笑,說:“你現在一心要跟她分手,所以在你眼裏,她做的所有事都是錯的。如果像一剛開始那樣,她的錯誤,就只是在意你的手段而已。”

撕破臉皮,許朝歌反而放松,甩甩頭發,說:“恕我直言,你想要的根本不是愛情,只是一個無聊時的調劑。可你有沒有想過,如果有一天你也成了別人的調劑,那時你該怎麽辦?”

短暫的停頓,崔景行忽然問:“校慶匯演,你會參加的吧?”

許朝歌眨巴眨巴眼睛:“不會,上次那角色是我替的別人,匯演當天就換回去了……請問,你在跟我岔話題嗎?”

崔景行嘴角一勾:“我只是覺得,你在演那個角色的時候,如果能用上今天的氣勢,一定會能讓人眼前一亮。”

“我不演。”許朝歌扁嘴:“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。”

崔景行此刻抽出一根煙,隨同火焰躍起的瞬間,眼底亦有光聚起。

“如果真的有那麽一天,我一定會靜靜地等著我的終結者……”他帶著戲謔的笑容,拿那束光照耀過來:“這個人會是你嗎,許小姐?”

如果說崔景行在對待吳苓的態度上曾給許朝歌留下過好印象的話,那麽此刻也已經被他的反覆無常消耗的所剩不多了。

她昂著頭,像一只脹起的河豚,帶著滿身的刺道喊道:“崔景行!”

有人皺起眉。

“你大概不知道我有多反感你。只要你在我的身邊出現,我就會覺得很不舒服,我討厭你看我的樣子,喊我的名字,討厭你的故意縱容,讓與你相關的人都拿異樣的態度對待我。”

她氣得身體起伏,按著前胸,好像這樣就能讓自己冷靜下一點:“我不會是願意陪你半夜聊天的何艷艷,也不會是為你顏面盡失的曲梅,因為我從一開始就不會選擇你這種朝秦暮楚的人!”

崔景行板著臉,一字不漏的聽了,問她還有沒有別的話想說時,許朝歌咽了兩口唾沫,在已用盡全部洪荒之力後,極其小聲微弱地說:“沒……沒有了。”

她跟所有放完一炮就急著離開現場的莽夫一樣,因為沒有勇氣承擔屬於自己的那份責任,就將所有的理智都化作了腳下的步子——

她再一次臨陣脫逃。

崔景行不放過她,跟在後面一遍遍喊著她的名字。她頭痛欲裂地嘀咕:“先生,你到底要幹嘛?”

“沒事。”崔景行說:“我就想問問你真的不考慮競爭一下那個角色嗎?”

“……”許朝歌閉上眼:“別再讓我看見你了!”

作者有話要說: 海哥的小劇場又開播啦←今天的堪稱黑洞,但我保證下面幾章的可好看了呢!拍胸!

許朝歌:好生氣哦,還要保持圍笑。

崔景行:我是認真的。(正經臉)

許朝歌:滾。

崔景行:你穿旗袍的樣子敲擊好看。(乖巧乖巧)

許朝歌:滾。

崔景行:你不穿的樣子也一定敲擊好看。(doge臉)

許朝歌:(ノ`Д)ノ

☆、Chapter 13·關於他的第二件事

一通電話把許朝歌吵醒的時候,太陽已爬到腳邊。她張大嘴巴朝天打哈欠,用麻了的一只手小心仔細地捏著頸椎。

電話那頭的聲音異常興奮:“朝歌,我過來替你啦,這醫院可真豪華,就跟那五星級酒店似的,你說我一會兒進來會不會被攔著啊?”

許朝歌跟著傻笑:“怎麽會,你告訴他們你來探視的就行。關鍵是你知道路怎麽走嗎,要不要我現在下去找你?”

“用不著,我能看得懂路標,你就在那好好等著吧,我逛過這裏的小花園就上去。”

“現在就給你掐時間,晚了請我吃飯!”

“臥槽,算你狠!”

許朝歌笑著掛了電話。

餘光裏,不遠的病床上有些許起伏,似喘息似呻`吟的聲音響起來,許朝歌收起手機走過去,說:“醒啦?”

曲梅一時沒能適應光線,瞇著眼睛轉了幾下方才徹底睜開了,虛著聲音問:“我這是在哪呢?”

想起來,扯到腹部的傷口:“疼。”

許朝歌按住她亂動的肩膀,說:“躺著吧,剛做完手術沒多久。”

“手術?我?”

“糊塗蟲,你以後可別再喝酒了,嚇死人。”

“動的哪?”曲梅沒戳針的那只手在被子裏亂摸。

許朝歌掀開一角去找她,按住那只骨骼分明的手背,輕輕挪放在突起的小腹,說:“還好,沒開在胸上。”

曲梅撲哧一聲:“故意惹我是吧?”

許朝歌伸出手,給她掖好被子:“是啊,跟我鬥嘴前,要不要先喝一點水?”

許朝歌取了只玻璃杯,拿熱水燙過兩次,這才倒了一杯溫的,遞到她嘴邊之前,放了一根幹凈的吸管。

曲梅把頭側過來,喝前咕噥:“這什麽醫院,病房看起來真不錯,我迷迷糊糊裏好像聽說沒位置來著,你從哪找的這好地方?”

許朝歌眼睛看向別處,猶豫怎麽向她解釋,手往前一傾,杯子裏的水翻了出來,潑上曲梅小半張臉。

許朝歌趕忙挪走杯子,手忙腳亂地收拾。柔軟的紙巾吸滿水,也會沈沈地甩在人臉上,曲梅像是因此生了氣,眼神冷冷地盯著她。

“你找的他?”曲梅猛地抓住她手,嚴厲道:“我要你離他遠遠的!”

許朝歌按住她手,護著那深入血管的針頭,說:“能不能聽聽我的解釋?”

病房門開,來人怔了一怔,玩笑道:“你倆幹嘛,怎麽小手都牽上了,你們這樣很讓人難為情啊。”

空氣裏幾乎聽見眼神交匯時滋滋炸響的電流聲。

許朝歌直起腰,抓著自己的包就往外走,說:“麻煩你照顧梅梅了。”

彎著眉眼的同學來拉她手,咕噥:“怎麽還和病人生氣呢——哎,朝歌,別忙走啊,你還沒穿外套呢!”

春寒料峭,有人裏三層外三層捂得好好,也有人一件毛衣走天下。許朝歌做好一切心理建設,推門出去的時候還是被凍得直打戰。

原本還在納悶一直都是好好的,怎麽突然就跟病著的曲梅不對付了。寒風裏瑟瑟發抖的時候豁然開朗,鐵定是累的。

折騰一下午加一晚上,又餓又乏,好不容易等她醒過來,冷著臉就要跟她上課……她這是為誰辛苦為誰甜?

正要顧影自憐,後腦瓢上被人猛的一拍,背著吉他的常平板著一張臭臉,惡狠狠地看著她:“你不想活了是不是?”

把吉他往她懷裏一扔,脫了呢大衣就給她緊緊裹好了。

哪怕個高如許朝歌,還是立馬變成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。她拉著衣襟,好奇:“你怎麽會在這兒?”

常平一陣翻眼:“想給你個驚喜。”

“有驚無喜。”

“你還敢說,莫名其妙失蹤一整晚,連個電話都沒有,要不是逢人就問搞出你下落,我現在一準報警了。”

“哪用這麽大動幹——”

話說一半,許朝歌忽然停住,套著大衣往常平身後鉆。

常平反手揪著她袖子,納悶:“怎麽了?”

自動門開,兩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走出來。

站得稍後的那個眼尖,往許朝歌方向側了側,頷首道:“許小姐。”

崔景行立時腳步一頓,視線自面前的年輕人挪到後頭長了腳的衣服精,又再重新挪回到年輕人的身上。

個頭不錯,不過身板太瘦,眉清目秀,又帶著幾分陰柔——崔景行暗自腹誹,嗯,是小姑娘喜歡的調調。

崔景行在那緊緊裹住的衣服裏找到兩只亮晶晶的眼睛,確定她看到他,方才心滿意足地問:“不介紹一下?”

他伸出右手。

不過這世上有的是人假客氣,也有的是人真不客氣,常平身板站得筆直,微微昂著下巴,目光毫無遮擋地看他。

崔景行收回手,並不訕訕,往許淵處稍一側頭:“送朝歌和他同學回去。”

常平立刻說:“用不著。”

崔景行跟沒聽到那句拒絕一樣,說:“路上開慢點。”

許淵畢恭畢敬:“知道了,一定安全送到。”

崔景行拔腿就走,常平一個箭步攔下來,說:“你耳朵不好,我說了用不著你們送,把你放她身上的心思分點給其他人吧。”

常平咬著牙關,一把抓住崔景行胳膊,另有人自後抓住他。隨即,另一道視線熱辣辣地盯到這上面。

許朝歌紅著臉,幾乎把半邊身子壓到常平身上,拖著他往樓梯下面走:“常平,別鬧事,咱們走。”

許淵要上去攔著,反被崔景行擋住。他眼神深邃,一眨不眨看著許朝歌的後腦勺:“算了,隨她去。”

路上,常平問:“剛剛那個就是崔景行了吧?”

許朝歌點頭。

他臉拉得比剛剛還臭,說:“比照片裏看起來要瘦。”

上午沒有專業課,僅有的兩節英語課為許朝歌爭取了寶貴的休息時間。

常平跟她並肩擠在教室最後一排,方才給她買了油條豆汁,這時候聽她嘎巴嘎巴一陣嚼,耗子似的,臭酸水也喝得溜溜的響。

許朝歌被盯得頭皮發麻,睜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來看他,幾度擰眉。

最終,她一臉掙紮地問:“那個……你是不是也想喝點?”

她袋子還沒遞過來,常平已經捏著鼻子扭到了一邊,她鍥而不舍:“麻煩笑一笑,我連最愛都肯讓給你了。”

常平悶聲:“還不如讓我喝泔水,這玩意兒你也喝得下去!”又緩了一緩才說:“你真是徹底變成這地方的人了。”

許朝歌當即一怔。

晃神的時候,前面有人轉過頭來說:“看外面,何艷艷來了!”

教室裏也是一陣騷動,窗外一抹俏麗的身影翩躚而過,卷曲的頭發茂密柔亮,果真海藻一樣。

許朝歌納悶,抓著同學的小辮子問:“她不是去演女一號了嗎?”

“你這哪一年的老黃歷了,早被撤了。”

“撤了?”

“耍心機放緋聞想玩炒作呢,被劇組掐不務正業給開了。其實誰不知道這是借口,就是得罪人了,要不劇組還謝謝你送熱度呢。”

許朝歌說:“我就不知道……你們從哪看到的?”

“大姐,你從來不上網是吧,微博早就把她八爛了,不過因為是十八線,剛過幾天就沒人討論了。這不才一老本實回來上學嘛,聽說要接曲梅的班演女主。”

許朝歌有些擔憂:“她表演還是很靈的。”

“所以更加要引起重視,咱班節目的演出陣容可能要微調。朝歌,你要不要慎重考慮一下接演那個悲催老婆?”

“……”許朝歌整個懵了。

上次要她代班的胡夢這時候也冒出頭來,問:“朝歌,要不就由你來演那個悲催老婆吧?”

“……啊?”許朝歌哭笑不得:“我看起來這麽苦情嗎?”

“不是苦情,是風情,你身上就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味道,夠勁兒!”

“聽起來怎麽那麽像鯡魚罐頭?”

“我們一致覺得為了你的未來發展,你應該換個更適合你的人設。”

“從小裁縫到下堂妻?”

“不,從綠茶到妖艷賤貨。”

大家捂著嘴一通笑。

常平抓著手裏的原子筆往這夥人頭上,一人敲了一重下,說:“你們能不能別拿朝歌開玩笑,專挑軟柿子捏是吧?”

轉而看到許朝歌一臉像是認真思考的模樣,斬釘截鐵道:“你不許去。”

許朝歌楞了楞:“為什麽?”

“那天音樂節開幕,參加校慶匯演和聽可可夕尼唱歌,你只能二者取其一!”

“……”許朝歌訥訥:“怎麽那麽巧。”

胡夢來晃她胳膊:“朝歌,別聽他的,音樂節一年有好幾次,校慶可不是年年都能趕得上的。來參加嘛,哪怕不圖別的,就是為了給自己留點回憶呢!”

不管嘴上肯不肯承認,許朝歌已經明顯地看出心裏的那架天平斜了一斜。

常平也一定看了出來,所以特生氣地抱起吉他站起來。

“朝歌,你就從來沒把我當回事兒,是吧?”

作者有話要說: 本想停更……然而夢想喊醒了我(並沒有)

崔景行生無可戀臉:勞資又只露了一次臉。

海哥:不錯了,小平平好幾天都沒出來了。

崔景行:……小平平關我什麽事?

海哥:不要鬧脾氣,明天放你跟小白兔的親親。

崔景行:Yeah!什麽體`位?

海哥:是親親。

崔景行:我要在上面!

海哥:是親親!

崔景行托腮:唔,其實在下面也OK啦。

海哥:……

☆、Chapter 14·關於他的第二件事

許朝歌還從沒看見過常平這麽生氣,一張臉煞白,攥著兩個拳頭,身子都微微在顫。

她剛一把抓過常平胳膊,就被狠狠甩開。

常平看都不看她:“既然這樣,我一個人去就行。”

前面胡夢一陣咕噥:“哎哎,有人發飆了啊。至於嘛,朝歌是去看可可夕尼的,又不是看你的,決定去不去完全是她的事啊!”

許朝歌急得頭皮發麻,小聲求姑奶奶別說了,常平已經大落落走出教室。

小小的騷亂終於引起老師的註意,那冷冷的眼刀丟過來的時候,許朝歌收回了方才邁出去的一條腿。

許朝歌一連給常平發了幾條短信,沒人回覆。中午去宿舍找他的時候,也被告知他一直沒有回來。

常平舍友笑得挺不正經,說:“朝歌,以後別來找他了,十次能有一次在我就服氣了。肯定是出去約會了,你還不知道吧,常平最近偷偷談戀愛了,對象不是你哦!”

許朝歌猛然一怔。

旁邊有人過來搭腔,說:“是啊,一天總有那麽十幾個小時不在,好不容易回來練次琴練發聲什麽的,手裏都拿著大包小包,有次袋子太薄,我們都看見裏面的衛生巾了。他總不會用衛生巾吧?”

“朝歌,你也別太難過了,一個常平倒下去了,千千萬萬個常平站起來了。請看這邊,你要是覺得還湊合,咱倆不如交個朋友吧?彈琴唱歌我都會啊,聲樂比常平都好呢!”

許朝歌訕訕,連忙告辭。

下午的排練上,許朝歌顯得特別不在狀態,問她什麽都是嗯嗯嗯,胡夢終於看不過去,一把搶了她手機。

“又給常平發短信!‘你要小心一點’,小心什麽?他都那麽大一人了,你還什麽不放心的,別瞎忙活了,趕緊跟我們一起排戲,先來化妝做頭發!”

許朝歌著急地要人別念,紅著臉將手機拿過來,咕噥:“你這人,怎麽可以隨便看別人手機呢!”

“沒隨便看啊,我故意看的!”

真等有人打電話過來了,記仇的胡夢裝沒聽見地給許朝歌專心描眉。

許朝歌大衣脫在旁邊椅子上,手夠了半天也沒法拿到,掐對面的腰,好笑好氣:“你倒是搭把手啊!”

“你不是要我別看你手機嗎?”

許朝歌徹底無奈,好話說盡,這人才神氣活現地去拿過來,光明正大地瞧了眼屏幕:“喲,是你本家哎!”

許朝歌莫名就是一陣心緊,想不出這個時候許淵會找她做什麽。

是福不是禍,是禍躲不過,隱隱的那點擔憂被證實,許淵在電話那頭簡短道:“許小姐,車子已經過去接你了,請你再過來醫院一趟吧。”

許朝歌不明就裏:“請問……是梅梅有什麽事嗎?”

“對,我們在給她辦理轉院手續,需要你的配合。”

“轉院?為什麽?”

“實話跟你說吧,許小姐,曲梅剛剛把先生刺傷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先生他流了很多血。”

許朝歌一下子站起來。

胡夢大聲抱怨:“哎哎,眉毛畫到嘴邊了啊,你要起來好歹說一聲啊!”

許朝歌拿手隨便一擦,悶頭就往外跑。

到達醫院是在一刻鐘後,許淵預知她行蹤一樣,在她車子入院的時候,掐準時間出現在樓外。

許朝歌急出一腦門的汗:“到底怎麽了?”

許淵邊領她進去邊解釋:“太太覺得過意不去,專門領著先生去探望曲梅,曲梅情緒不好,拿了桌上的水果刀架自己脖子上,說要麽自殺,要麽覆合。”

許朝歌艱難地咽口唾沫,這麽瘋狂的事情,除了曲梅,她想不出來還會有其他人會做……只是沒想到,她真這麽愛崔景行。

“後來呢?”

“太太嚇得不行,當時就有點不對勁了,先生要人先帶她走,自己跟曲梅好話說盡。她後來終於肯放下刀,不過先生去奪的時候,她刀沖著他脖子刺了過去。”

許淵把話停下來,一邊年輕的女孩已經紅了眼眶,跟個找不著家的孩子一樣,小聲囁嚅著“怎麽辦”。

他琢磨了一下,問:“你準備先去看誰?”

崔景行,當然是去看崔景行,許朝歌很痛苦的想,這人怎麽這麽慘,別人分手要錢,他分手要命。

推門進去的時候,很沖的一陣血腥味,她哭著撥開醫生,看到襯衫上滿是紅斑的崔景行,抖著嗓音說:“你怎麽不躺去床上?”

她又害怕又著急地去看他脖子,突然有些許疑惑:“你沒被刺到脖子?”

那模樣,好像很是失望一樣。崔景行皺著眉頭,說:“刺到脖子你還能看見我?早就血濺當場了。”

崔景行看到一邊的許淵隱約有笑意,這時候把一只包成粽子的左手擋在她面前,說:“有人沒把話跟你交代全吧,我拿手擋了一下,刀紮中我手背了。”

許朝歌繼續咽口唾沫:“紮穿了?”

“……”崔景行說:“沒有,紮了道口子而已,又讓你失望了?你拿我當什麽來看的,血漿片男主角?”

許朝歌直搖頭。

明明被拂到的是臉,崔景行卻覺得嗓子癢,將她一陣亂跑的長發掖回到她耳後去,問:“你這頭發誰給燙的,怎麽有的彎,有的直。還有妝,忘擦口紅了吧……”

許朝歌沒法給他解釋自己的忙亂,想直起腰的時候卻發現他手不知何時按上了她肩。他指引著她坐到他的腿上。

房間裏靜悄悄的,方才的醫生護士都已消失不見,門一點點關上,“哢噠……”

緊跟其後,只有他呼吸的聲音,從她紅色的耳廓沿著頷線摩挲到臉側,他嘴唇熱度驚人,所到之處,便燃起燎原大火。

他忽然很輕聲的笑起來,說:“你憋不憋得慌,你倒是喘口氣啊?”

許朝歌這才記起來呼吸,張口吸進一大口空氣,也吸過兩瓣柔軟的嘴唇,男人的氣息一下充斥過來。

她的腦子爆炸,眼前綻開焰火。

許朝歌像是一個喝醉酒的人,徹徹底底的斷片了。

無數次回憶的時候只記得那種柔軟的力度,濕潤的觸感,還有不知多久之後,他按著她的嘴唇,說:“這就差不多了。”

她逃出去的時候,看到自己紅得滴血的唇,淡淡的粉色從她敞開的領口浸潤開來,蔓延在整張臉上,與濃艷的妝容相得益彰。

許朝歌很快領著曲梅辦了轉院,崔景行沒再露面,只有馬前卒許淵送她們到門口。他臉上帶著耐人尋味的笑容,說:“你回校的時候給我打電話。”

“不用。”

他沒有多話,篤定她一定會照做一樣。

許朝歌幾乎是逃一樣地坐上救護車,既不敢去看許淵,也不敢看躺在病床上的曲梅,像是一個做錯事的小孩,她要把自己藏起來。

路上,常平終於給她回來電話。

他斬釘截鐵地說:“朝歌,你愛上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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